對于一所城市初中學校而言，除了文化成績外，學生的動手能力和勞動習慣養(yǎng)成也不容忽視，但讓學生們認知勞動、尊重勞動、愛上勞動并非易事。改變急需一個契機，而學校要做的就是主動去發(fā)現(xiàn)那個契機。

    “是韭菜，還是麥苗”

幾年前，我和幾位教師帶領學生去野外踏青。當看到廣袤的田野時，幾乎所有的學生都驚嘆道：“這么多韭菜啊！”隨行的幾位教師訝然，其中一位教師很直白地告訴學生：這不是韭菜，是華北大地種植最為廣泛的小麥麥苗。學生不解：“小麥麥苗？小麥是什么？”我陷入了沉思，為什么我們的學生連每天吃的饅頭、面條的原料小麥都不知道呢？

片刻后，我告訴學生們，每人可以從麥苗上摘下一片葉子，直接放入嘴里咀嚼，品嘗一下味道。幾分鐘后，我問道：“是韭菜嗎？”學生們答說“不是”，然后圍著我：“老師，沒想到咱們今天收獲這么大，認識了小麥的麥苗，還嘗出了麥苗不是韭菜！”接著，他們表達出了強烈的勞動和求知欲望——有學生說，小麥收割的時候一定要帶他們參加勞動；有學生說麥子收割以后加工面粉的時候一定要參與；還有學生說要參加家務勞動，學會做面食……

一次平常的踏青活動，讓教師和學生的收獲都很多。對學生來說，并不是分清了“韭菜”和“小麥麥苗”，而是激發(fā)了學生對勞動認知的期盼；對教師來說，則發(fā)現(xiàn)了工作短板，為今后的教育提供了新思路；作為管理者，我發(fā)現(xiàn)了新的教育機遇和挑戰(zhàn)——認真思考給學生提供更多的勞動教育機會，這應該是一個很完整的課程，一個有理論和實踐訓練的“有血有肉”的課程，也應當是學生喜歡的課程。

當年那些踏青的學生從那時起就喜歡上了農作物，喜歡上了勞動，有人已經(jīng)考入農業(yè)大學，有人當起了新農民，成為當?shù)氐姆N糧大戶。但我最欣慰的是，由于我們當時并不系統(tǒng)的勞動教育活動，讓他們告別了四體不勤、五谷不分的窘境，成功地步入了社會。

嘗到勞動教育甜頭后，學校一直追尋、探索著更加美好、更加完善的教育模式。

    “俺們學校有個少年農學院”

我所在的學校是一所城市初中，有4000多名學生，也經(jīng)歷過走“獨木橋”的應試階段，但學校強烈意識到，“沒有勞動教育是不完整的教育”。

2018年，學校有了自己的思考和作為：在距離學校15公里的空港區(qū)建立了自己的“實訓基地”——少年農學院，吸引了不少教師和學生。學校聘請經(jīng)驗豐富的老菜農做指導，把生物教師和班主任吸收進來，組成了實踐指導教師隊伍；把全校學生按興趣和班級分成若干小組，排開課表，每周固定時間去少年農學院參加勞動學習。生物教師負責勞動前理論知識的儲備，各班主任負責勞動的組織，老菜農負責農學院的日常事務，學校后勤服務中心與年級管理中心負責農學院的管理與教學工作。這樣，學校的農學院就運轉起來了。在這里，學生們學會了施肥、澆水、育苗、搭架等一系列的勞動技能。

依稀記得，學生們第一次走進農學院時，曾興奮地呼喊：“俺們學校有個農學院！”2018年的他們，勞動技能還很稚嫩；而在今年春天，他們儼然成了老手。

每次出發(fā)前，我會給學生們作動員報告，引導他們學會辛勤勞動、誠實勞動、創(chuàng)造性勞動?！伴L大后，你們要面對更多更復雜的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，要用大腦和雙手完善自己的人生，做最好的自己，鑄就自己幸福的生活?！边@樣的“預備課”，是讓學生們知道，勞動并非一時的體驗，而是人類一生的活動，要真正尊重勞動和勞動者。

隨著學生觀念的轉變，家長的態(tài)度也發(fā)生了很大變化?！昂⒆勇犝f星期六去少年農學院勞動，激動得一宿都睡不著。第二天一大早，就叫醒了我，讓我開車送他去?！薄拔壹议|女昨晚又是翻書，又是上網(wǎng)，按照老師的要求查閱資料，興致可高了，把原來的生物課外書又重新翻了一遍。哎喲，看見孩子那認真的勁兒，我打心眼里高興?！痹鹊牡钟|情緒開始轉向驚喜和支持。

“我來露一手”

學校勞動教育，其目的是一樣的，不一樣的是教育內容和地點。少年農學院的勞動讓學生們愛上了田間地頭的農業(yè)勞動。通過勞動觀念教育，學生們不僅愛上了實訓，學會了珍惜勞動成果，而且懂得了生活中的知識，學會了營造自己生活中的情趣。

這次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間，學生們不得不“宅”在家里。他們的生活不只是在線文化課學習，還有另外一項重要任務——做家務。我們發(fā)現(xiàn)，學生普遍喜歡上了做飯，“我來露一手”成了學生們的口頭禪。許多家長感慨：“頓時覺得孩子長大了！”

讓家長們感動的還有，一直不愛動手的孩子自己學會了洗衣服。一位家長說：“盡管有的時候孩子還洗不干凈，甚至還沒有完全掌握洗衣機的操作要領，但是孩子們邁出了可喜的一步，這一步是他們走向成熟的第一步?！?/p>

“露一手”不是簡單的一次勞動沖動，而是長期勞動教育的結果，是正確的勞動價值觀逐漸在每一名學生身上生根發(fā)芽的結果，是思想與實踐碰撞后綻放出的火花。從分不清“韭菜”和“麥苗”，到學會基本的勞動技能，再到愛上勞動，隨著勞動教育的進一步深入，學生們將會更加全面地成長、發(fā)展。

（作者系山西省運城市實驗中學副校長）

《中國教育報》2020年05月13日第8版